策马素衣独醉,谁与我共饮一杯
cn狼姬

【OA】差十岁

“忍足医生辛苦了。”

刚结束一台大手术,忍足申请到了为期一星期的倒休,换好常服,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听到门外的小护士捂着嘴对他笑着打招呼。依稀记得是刚刚从医学院毕业的女孩子,朝她点头回礼:“铃村护士也是。”

电梯的门打开,忍足离开。

和铃村一样大的女护士伸长脖子等着忍足离开,电梯门刚一合上,她立刻就从旁边窜出来:“美子喜欢忍足医生吧。”

铃村羞红了脸,不敢承认:“不是这样的……”

女孩调笑着摸了摸下巴,说:“忍足医生很好啊,28岁单身,长得还很帅气,对女孩子也很温柔。上个月我在地下停车场看到了他开的车,居然是玛莎拉蒂。好像他是关西忍足世家本家的孩子。就是感觉……身边好像换了很多女朋友,很花心的样子……”

护士长也换好了衣服准备下班,听到她们两个人聊天的话,语重心长地奉劝:“如果是喜欢忍足医生的话,还是趁早放弃吧。”

“诶?”

护士长耸了耸肩:“忍足医生是双哦,而且别看他好像身边女孩子很多,其实上个前任都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女孩子眨巴眼,好奇地问:“这么久?护士长你还知道是谁?”

护士长扬起手上最新款的限量包包,上面印着耀眼无比的“ATOBE”的商标:“迹部景吾。”

回到家后,260㎡的大三居,只有自己一个人。两年过去,忍足早就习惯了这种冷清,从冰箱里拿出阿姨做好后用保鲜膜封存的食物,放进微波炉里加热,随便吃了两口。洗完澡将脏衣服扔进衣篓,半长的头发滴着水珠从浴室扩散到卧室,电视被打开,是财经频道。

主持人穿着一丝不苟,正在说有关迹部家最新的商业壮举。

五年未见的男人比曾经出落得更加成熟,从前他是冰帝的太阳光,后来是迹部财团的王。分手的五年内,忍足每一天都会关注有关迹部的新闻,知道了迹部财团的股票势如破竹的上升,知道了他的父母退居二线将整个迹部财团放心地交到了他的手里,也知道了迹部五年内从无花边新闻。

却都是通过别人的嘴里。

有关迹部家的新闻播报完毕,忍足准备关上电视,不小心看到了右下角的广告:8月26日,大阪第三十二届天神祭烟火大会开幕。

忍足小时候在大阪,也时常去天神祭。精巧的浴衣和满目的绚烂,是曾经一年一度除了过年最期盼的美好。后来和迹部交往的时候,也想过和他一起去,17岁交往第一年赶上东京百年一遇的大雨,18岁交往第二年迹部正式开始逐步接管迹部财阀,忍足记得当时冰帝还有人趁乱爆迹部的丑闻,虽然最后事情被解决,可是迹部那段日子也忙得焦头烂额,哪有功夫去想这些风花雪月。

再后来……

18岁,迹部去英国学金融,自己在东大读医学。

再后来。

23岁,分手了。

电视被关上,屋子被黑暗侵吞,他整个人陷进松软的被窝里:很累了,睡一觉好了。

 

第一天。

睁开眼的地方,弥散着玫瑰的香气。奢华的英伦风包裹着整间卧室。忍足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和他堪比性冷淡的装修风格不同,这种扑面而来的高调的华丽,显然不会是他的家。

在认识到这里并不是自己睡前的地方后,忍足的手下意识的摸到了脖子上。细细的金属链条还在,圆环隔着布料在指腹被抓出形状,也还在。

他松了一口气,理智回归,开始思索。

这个地方他再熟悉不过。17岁和迹部正式交往以后,自己也在这间屋子里住过双位数的次数。

是迹部家的白金汉宫。

他看到了床头放着的相片,是迹部的屋子。

洗完澡的迹部从浴室里出来,看到自己的床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凸起,再定睛一看……

“忍足?”迹部犹豫着喊出来,却又觉得眼前的忍足和前两天的相比成熟了很多。“还是谁?”

“先告诉我,现在是几几年几月几号?”忍足自然也看到了眼前明显比电视里青涩很多的迹部,虽然他并不相信怪力乱神之说,可是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也由不得相不相信了。

迹部皱着眉:“2019年8月22日……”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忍足看着活生生站在眼前的迹部,千万种情绪浮上心头。好看的脸苦笑着,像是极为勉强。“我今年28岁,是十年后的,忍足侑士。”

“啧。”迹部的承受能力也是超出常人,只用了一秒就接受了这种玄学,问道:“怎么回事,18岁的忍足呢。”

忍足也想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会直接回到十年前,下意识地去床头摸眼镜,自然什么都没有。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睛明穴:“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不过心里又有什么意识在告诉我,我会在这里待一个星期。十年前的我也会在2029年代替我生活一个星期。”

迹部沉默了一下,拨通房间的内线:“山置管家,打给忍足还有关西忍足本家,问一下忍足在哪。”

迹部打电话的功夫,忍足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他对这个房间的熟悉程度只亚于自己家,他记得在迹部的某个柜子里,有自己备用的平光镜……

“果然。”忍足如释重负地从一个抽屉里找到一副眼镜,戴上。

“十年后也是这么不华丽。”迹部倚在墙上等着山置管家的回复,右手大拇指指了指衣帽间。“里面还有你的两套常服,不知道能不能穿得下。”

十年后的迹部,自从25岁回国后并没有住回迹部家的白金汉宫,反而是在市中心的一套公寓一个人住了下来,每天都有家里的佣人来打扫。同一天清早,二十八岁的迹部一睁眼,身后突然伸了一只手过来,特别熟练地往他腰下钻,眼看着就要把自己搂紧在怀里。

对方的呼吸平稳,显然还在熟睡之中。时隔多年后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感觉,28年来只有忍足曾经和自己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做过。

迹部醒得很快,定睛一看,旁边就是个五年没见的鲜肉版忍足。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迹部的的确确每个月都会暗中派人了解忍足的近况,自然不会认为这个长得和他几乎一样只是年龄看起来小很多的家伙是他——除非自己疯了。

大约是感受到了迹部强烈的注视,忍足悠悠转醒,也懵了:“我这是在哪?”

迹部从床上坐起来,扭过身迎着忍足惊讶又搞不清状况的脸,目光灼灼笃定:“2029年8月16日。虽然想法很不切实际,但是……你现在几岁?”

——就当自己是疯了。

——尤其是看到对方戴在右手中指上的戒指后。

——想疯了。

忍足从衣帽间找出自己的衣服,十年后虽然在体重上清减了一些,但是骨架彻底长开,衣服倒是变得紧绷。迹部不满的打量忍足身上的常服,眼睛从脖子扫到手臂,顿了一下,问道:“你的戒指呢?”

迹部环在胸前的右手中指上,有一圈闪闪发亮的铂金戒指,上面用钻石组成一个“A”,十分高调。

这个戒指是去年生日的时候,两个人互相给对方作为生日礼物买的。忍足的比迹部低调许多,同样是铂金戒指,只在上面镶了个黄金的“O”。戒指还有个小秘密,A的内圈是“Yushi”,O的内圈是“Keigo”,除非把戒指褪下来,不然不会有人发现。

忍足当时缠着迹部好久,迹部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一直戴着,于是就戴了一年。

“我……”

屋里的内线响了。

迹部的脸色随着电话的持续逐渐凝重,挂了电话,转头和一直沉默的忍足说道:“和你说的一样,忍足应该在10年后。这个星期你只能住在本大爷这里了,本大爷会和叔叔阿姨那边说清楚的。”

万幸现在是暑假时间,学校那边不会有什么问题,唯一需要担心的忍足父母一直远在关西,而忍足也有在迹部家留宿的先例,并不是什么牵强的理由。

忍足点了点头,一时间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总不能和爹妈说:你好我是十年后的忍足侑士。不是所有人都和迹部一样拥有如此强大的接受能力。

“太不华丽了,本大爷一上午的时间表全都被你打乱了。”迹部哼了一声,迈腿就要往门外走,走到门口才臭着脸扭过头和一脸莫名的忍足说:“还不走,等本大爷八抬大轿请你?看来不合身的衣服穿着很舒服。”

十年后的忍足和迹部串了一遍自己的回忆后,忍足终于对自己穿越到十年后这件事认命。十年的时间过去,很多事情也发生了变化,从迹部的嘴里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东大附属医院的外科医生,一个人住在高档公寓里,朋友很少,周围的女孩还是很多。

迹部给东大附院打电话,接待护士的声音在听到他说自己是“迹部景吾”后,突然变得有点压制不住的小激动,迹部没理她,得到忍足在休年假的消息。又给惠里奈打去,等了很久对方也没有接。迹部无法,只能给她发短信。

忍足凑过来,看到联系人上的“忍足惠里奈”不可置信:“迹部你什么时候认识我姐姐的?”

迹部一边把忍足要在自己这里住一星期的事情和惠里奈说明,一边看起来十分淡定地回答:“5年前。”

“诶……”忍足凑在旁边往迹部的身上蹭,丝毫没有对方大自己十岁的距离感。迹部双手保养的极好,指甲圆润,食指修长。忍足在上面看了三秒,在他身上狗皮膏药似的躯体突然一顿,问:“你没有戴我们的戒指吗?”

迹部手下摁错了一个键,依旧面不改色声音平淡:“上班的时候不方便戴。”

“这样啊。”忍足没多想,眼里含着笑,动作熟练地从背后拥住迹部。

迹部的短信发完,从他的怀里挣脱,拿过衣柜里的外套和钥匙钱包,又给忍足递了一件:“我的衣服不适合你,定做来不及,只能去商场买两件。”

忍足看到地下停车场里迹部的卡宴,有点不敢相信。迹部看了他一眼,以前怎么没觉得这个家伙这么俗气:“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一定会开兰博基尼,玛莎拉蒂之类超华丽的超跑呢。”忍足坦然地对上迹部嫌弃的目光,一派轻松地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那真是不好意思。”迹部拉上安全带,难得也学会了暗里讽刺人。“玛莎拉蒂是十年后的你的车。”

即使五年不曾见面,也活得越来越像你。

银座最高档的商场是会员制,迹部自然在其中。专属接待小姐早早地就在门口等待他的到来。卡宴刚在门前停下,接待小姐立刻满面笑容地迎上来替迹部体贴地打开了车门:“迹部先生,欢迎您。”

与此同时,副驾驶的门也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悄然打开。

“他们……怎么了?”忍足看着周围奇怪的眼神,不由得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着。因为穿越过来的时候穿着睡衣,因此他这次出门从头到家都是迹部的衣服,虽然和自己的风格不是很搭调,但是也不至于嫌弃到这个地步吧。

一向最有女人缘的忍足第一次怀疑自己的魅力。

迹部皱了一下眉,没回答。却长腿一迈走到他身边,旁若无人自然至极地牵过忍足垂在裤边的手,大步流星地进了商场。

后面一群接待傻了眼:居然有人坐上了迹部景吾的副驾驶?!而且还这么被他牵着走了!?

自从迹部回国后逐渐接管迹部财团的生杀大权,他对待狗仔媒体对他的桃色新闻的手段也逐渐铁血起来。后期基本属于造谣一家买一家,然后所有相关人员纷纷辞退。于是网上逐渐也流传起一个段子:

——你要是不小心到了一个无人岛,立刻造谣迹部景吾和某个女性暧昧不清,迹部财团立马会开飞机把你抓回去。

他的副驾驶也同理,迹部甚少几次被拍到和亲友一起出游,要不然他就是坐在别人的车上,要不然就是自己一个人一辆车,只有一次他的车的后座拍到了个大美女。后来经吃瓜显微镜女孩查证,是关西忍足家的大小姐。第二天,那家周刊也没了。

但是,从来暗示性意味十足的副驾驶从来没有人。

情感问题是是迹部景吾的禁区,他唯一一次主动提及情感史是在二十五岁回国后第一次电视台的直播访谈上。女主持人很会审时度势,问的问题也很老道适宜,直到节目顺利地进行到结尾,她随口问了一句“迹部君这么优秀的人,以前应该有过很多恋人吧。”本来也没指望迹部会回答,但是他一字一句地说了。

——只有过一个,两年前分手了。

像迹部景吾这种高富帅才是话题的热点,情感问题更能添上一把火。女主持愣了一秒,回过神立刻在导播的灼灼目光下接嘴继续问:“对方是怎么样的人呢?”

迹部面不改色:“是个男人。”

没等女主持接话,迹部神色不改,丝毫不觉得自己今晚说出了什么惊人之语:“是关西望族忍足家的少爷,我原来在冰帝网球社的社员和同学。”

当晚收视率,创造新高。

顶楼某家迹部常去的店里,忍足在更衣间换了整身衣服,穿戴整齐站在镜子前上下打量。从镜面中看向沙发上近年更加成熟内敛,魅力几何倍上涨的迹部,问他的意见:“这套可以吗?”

这家店整体偏商务风,忍足身上的自然也是西装套。银灰色的衬衣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的扣子,外面是一件暗紫的花色马甲,最外层是暗紫色西装外套。越发衬托出忍足躯体流畅而完美的线条。

迹部的右手顶在下巴上看了三秒,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在一边的配饰区挑出一条素色的领带,站在不明所以的忍足面前。大少爷的心情看似极好,居然亲自替忍足系上了领带:“这样子才可以。”

十年的时间,迹部虽然没等做到比同年龄的忍足高,却比十年前的忍足高了几厘米。他的双眸专注地凝视着手上翻飞的领带,神情比前两天刚十几亿的合同还要认真。他们两人的距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迹部的呼吸浅浅地覆过来,铺天盖地地落在忍足的周围。

忍足闻到了迹部身上若有若无的玫瑰香气。在冰帝的时候迹部身上就有,忍足还调侃性地问过是不是他偷偷用了带着玫瑰味的香水香氛之类的东西,结果被迹部一个白眼翻到天上,说他是不是发情期到了。

后来忍足不死心还去问了网球部其他人,得到的全都是“闻不到”。

是忍足侑士的专属,他突然意识到。

迹部平静地面对目瞪口呆的服务员,拿出黑卡:“不同色系再拿两套,送到我家。”

今天本来是迹部休假的日子,结果刚刚在商场刚买完东西,助理一个电话打过来说旗下一家酒店出现公关危机,需要迹部立刻赶回公司处理。忍足本以为迹部会把自己先载回公寓再自己去公司。不成想迹部根本就没有问他的意见,直接一脚油门把两个人都送到了ATOBE总部大楼。

 助理早就在门口等了,迹部前脚从车上迈下来后脚助理就像个腿部挂件一样站在他身后一点点的位置汇报情况,还不忘极其隐晦地朝副驾驶上下来的忍足深深看了一眼:这家伙谁,能坐老板的副驾驶!?

忍足跟在迹部身边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是不是因为穿越颜值降低,不然为什么一个个的表情都这么凶狠。

18岁的迹部带着忍足买完衣服,出了商场忍足才笑眯眯地告诉他:“毛利大叔的爸爸心脏病复发住院,我让他先回去了。”

毛利大叔就是今天开车的司机。

严格来说迹部还有将近两个月才成人,现在并不具备考驾照的条件,而身边这个28岁的中年男性虽然一定是有本的司机,但是赤身裸体的穿越过来怎么想也不可能带着驾照吧!更何况他现在的ID肯定和自己一样大。

迹部额头的青筋跳了跳,语气不善:“那你告诉本大爷,我们要怎么回去?”虽然银座和迹部宅都在东京,但是两者之间的直线距离明显不存在凭借双腿联结这种可能,迹部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作为最能把握迹部跳脚点的忍足直到最后把自己栽进去前一直以能全身而退为傲,这次也是,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几个硬币,放在掌心递到给迹部面前:“一起坐公交好吗?”

忍足的目光炙热中夹着期待的望向他,迹部已经跳到嗓子眼的“本大爷怎么会做这么不华丽的事”被活生生地压了回去。他不知道未来十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18岁的忍足虽然也很宠自己,可是从来不会有这般渴求的模样。

像是一个讨不到糖果的孩子。

迹部的手覆在硬币上反握住忍足,温热的感觉从掌心一点点传遍全身。迹部别扭地哼了一声,拉着忍足往公交站走去。

车上的人算不上拥挤,却也不少。忍足知道迹部不喜和外人接触,从一上车开始就紧紧地把迹部锁在了自己的怀里。28岁的身躯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车上不少女性都暗自朝忍足投来娇羞的目光,却一一被迹部瞪回去。

忍足发现了他的小动作,微不可闻地笑了一声,一只手抓在旁边的栏杆上,另一只手拦在迹部腰前。公交车走走停停过了几站,上车的人上去又下来。迹部听到忍足附在自己耳边缓缓说:“今天上午在你家的时候,景吾问过我吧,为什么没有戴着戒指。”

忍足握在栏杆上的手指节微微泛白。迹部感到自己腰腹间的力量猛然加大了很多,还没等他皱着眉和忍足控诉,就听到头顶上忍足灰败的声音又一次传来,那么的无力。那么的无奈:“我们分手了。”

迹部的手又一次覆在忍足搂在他腰间的掌上,铂金戒指戴着人体的温度夹在两人的肌肤之间,意图隔着千山万水抚平忍足急躁而惶恐的心。迹部轻轻笑着,还是一贯的自信:“你早上的表情那么奇怪,当本大爷是傻的吗。”

“但是本大爷很高兴。”迹部转过身将手从忍足的西装外套中攀爬到他的背后,紧紧地将脸贴在他的肩上。“很高兴你愿意告诉我。”

山置管家对于这个大号忍足侑士的出现没有任何额外的表情,依旧笑眯眯地给他收拾出来了一个房间。两人吃过晚饭,躲到迹部的房间看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迹部原本不爱看这类影片的,但是架不住忍足的潜移默化。他从一开始的嗤之以鼻,到中间不动声色,以至现在还能在里面找到点情感共鸣。

他们两个人躲在空调房里,缩在被子下面,荧光倒影的身影头挨着头,像一对相拥而眠的恋人。

电影播放完毕,开始拉演员名单,忍足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的声音极沉极缓,轻轻地问迹部:“景吾怎么看他们的爱情。”

“喜欢就应该在一起。”迹部不太看得上莱昂的方式,这和他一向高调完美的人生观背道而驰。他看着忍足虽然戴着眼镜却几乎已经睁不开的眼,说:“你还不回去?”

“如果分开是因为太爱了呢?”忍足的眼睛阖上,丝毫没有走的意思,堂而皇之地在迹部身边躺好。“我想和你一起睡。”

忍足是真的困,自从两人23岁分手,接下来的一年,只要他睡觉,睡梦中就会开始无限循环分手当日的场景。渐渐地,忍足开始失眠,他和同事换夜班、换急诊,企图用尽所有手段分散自己过盛的注意力。最疯狂的一次,忍足在熬了一个通宵的急诊后直接跟上了两台长达8小时的手术,病人活着从台子上下来,忍足晕了。

直到25岁迹部回国,他的状况才渐渐凭借财经频道好转,可是也只是聊胜于无。

迹部本来也只是象征性的傲娇一问,并没有想把人赶走。他看到忍足还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又看到他昏昏欲睡的模样,难得大发善心地凑过去亲自帮他摘下了眼镜,吐槽道:“10年后居然还要戴这么不华丽的平光镜。”

他越过忍足把眼镜放在另一边的床头,以便忍足睁开眼就能找到。回身的过程中却被误认为睡着的忍足一把搂住了腰,画面一转,迹部整个人都被他牢牢抱在怀里。忍足深吸了一口气:“10年后的景吾却还是和10年前一样华丽。”

18岁的忍足还残存着不多的羞涩,两人虽然睡在一起很多次,迹部却从来没有如此正大光明地被当做抱枕一样的抱着过。就算是迹部,这下也害羞了,万幸厚重的窗帘盖住了皎洁的月光,忍足也只是从背后拥着,并看不到迹部赧然的脸:“我们不是分手了吗,那就要有自知之明离本大爷远一点。”

忍足把头埋在迹部悠悠散着玫瑰香气的脖颈上,不为所动:“18岁的时候我们还是恋人呢。”

“喂……”迹部还想挣扎,却出乎意料地发现身后的人没了动静,浅浅的呼吸声在万籁俱寂中弥散,看来是睡着了。迹部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去,肆无忌惮地打量忍足过了十年后的容颜。

眉眼比18岁更深邃,皮肤比18岁更白皙,或者说是不自然、趋于病态的苍白,鼻梁依旧高挺,双唇抿成一条线,肩膀比18岁宽厚,人却肉眼可见的瘦削了许多……和他印象里的忍足悄然叠在一起,两人之间无数过往交错汇集,构成了18岁的忍足。但是28岁呢?迹部的指尖轻轻点在他泛白的薄唇上,失去交集的两人,又要如何架构起一个完整的自己?

迹部很想知道为什么两个人会分手,可是到了最后还是没问出口。那是未来的事,也是过去的事,独独与现在无关。

与现在无关。

他看着忍足安心的睡颜,突然想开什么释怀的笑了:“笨蛋。”

也不知是说忍足还是说自己。

 

第二天。

28岁的迹部没有像前一天带着忍足去上班,在ATOBE总部大楼被当猴看的忍足也放下一口气。迹部的公寓自然也是有阿姨每天来打扫的,但是由于这星期多了一个忍足,阿姨昨晚临时被迹部放了一星期的假。

于是忍足自告奋勇,准备履行阿姨的职责帮迹部收拾屋子。其实屋子很干净,只有几件换下来的脏衣服要扔到洗衣机里面,然后再擦一下地把衣服叠好就是了。

衣服扔进洗衣机,忍足刚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想要了解一下十年后的新闻,座机就响了。接通电话,是水电公司,小区的物业换了,他们要重新确定业主和合同,需要提供当时的订单号。

忍足很惊讶这种小事居然都是迹部亲力亲为之余,不忘绅士地告知对方找到单子后会拨回去。挂了电话,在客厅的柜子里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又去书房,除了一些机密性的合同还有各类书籍杂志依旧什么都没有;最后进了主卧,甚至翻了迹部的衣柜后还是什么都没找到,只剩下床头柜。

“什么嘛,迹部难道会把这种东西放在床头柜里吗?”忍足暗自腹诽,打开了床头柜的第一层。

自然也没有什么合同单,空荡荡的抽屉里只有一个暗红色的丝绒小盒。

忍足当然见过它,这是17岁时他送给迹部的礼物,同样的他也有一个迹部送的同款。

鬼使神差,忍足打开了戒指盒,里面就是那枚戒指,铂金圈上镶嵌着组成“A”的钻石,内壁是谁也不知道的“Yushi”。

客厅的电视刚开始一个新的节目,是迹部景吾的成长史,第一场就是迹部回国后的第一次访谈。

——只有过一个,两年前分手了。

——是关西望族忍足家的少爷,我原来在冰帝网球社的社员和同学。

——我很爱他。

哐当。

不知道什么摔了下去。

六点半,迹部拎着一大袋子五星酒店的晚餐外带回来。

忍足从他手里接过袋子,拿去厨房一样一样的在盘子里装摆好,迹部脱了外套扯了领带坐在餐桌前,看着忍足逐次从厨房把盘子端出来。

忍足看着迹部明显是刚生完气的脸,不禁问道:“怎么,昨天的事还没解决吗?我今天在电视上可是看到了,‘ATOBE酒店疑似卫生检验不达标,食客出现食物中毒现象’。”

说到这个迹部就来气,他今天一天都在给酒店的管理层擦屁股,摁了摁眉心咬牙切齿道:“碰瓷碰到了本大爷的头上,酒店那群人全是吃干饭的,明明一开始很容易解决的事,越拖越大,现在已经出现造谣事件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查到源头了吧。”忍足把筷子和碗递给迹部。

“酒店一个月前被裁员的家伙,因为失去工作而心生不满。”

 

第三天。

迹部去上班后,忍足用座机打通了惠里奈的电话。

“呀,是迹部啊,居然有空给我打电话。怎么,又和侑士出了什么事吗?”自家老姐熟悉的关西腔透过话筒懒洋洋地传来。

忍足打断了她的话,清了清嗓子:“姐姐是我,侑士。”

 

第四天。

18岁的迹部在冰帝遇到最大信任危机事件。冰帝的BBS上有人因为迹部和忍足的关系,质疑迹部是不是利用同性情感问题刻意制造话题,维持自己居高不下的人气,以此获得学生会长票选的利益最大化。由此,题主质疑迹部六年冰帝学生会长身份的真实性和公平性。

同性问题在如今已经没有以前那么需要藏着掖着,但是也没有到被所有人接受的地步。忍足和迹部在冰帝秉持着不解释也不公开的态度,该做什么做什么。女孩子们嗷嗷叫“我搞到了真的”,自然也有人觉得不行。

迹部没有阻挡忍足好奇的视线,反正十年前的事忍足早就知道,藏也没用。

忍足皱了皱眉,这件事他当然印象深刻,当时激起好大一片风波,虽然最后话题制造者被迹部解决了,但是那几天迹部也是肉眼可见的心情不好。

事情怎么处理的忍足记不太清,对18岁的忍足来说,不管是多么天大的事,迹部景吾都可以完美地像个机器人一样妥善解决,自己从来不需要担心。

但是28岁的忍足知道,迹部再如何完美,也是个有血有肉的十八岁的男孩,会开心也会难过。

因为他当年问了迹部为什么这么生气。

——他可以质疑本大爷的能力,却没有资格质疑本大爷的感情。

一如他认为“喜欢就要在一起”,迹部的感情纯粹且专一。面对网球,他敬重每个对手;面对感情,他从不躲避自己对忍足的钟情。

他是冰帝的王,是地球上除了太阳的第二个光源。

忍足从回忆中抽出,挡住了迹部眉头紧皱看向手机的视线,说:“我们去约会吧。”

迹部不知道忍足为什么突然提出这种请求,听到他又说:“在一起也好,分手后也好,我们从来没有两个人单独约会过,可以满足我的心愿吗?”

忍足带着他摸进一条老街,街上的店铺零零散散的只开了一半,行人也没有多少。忍足牵着他的手,左拐右拐进一家外表看起来就很不华丽的店铺。

忍足熟门熟路地挑了个位置,坐在迹部对面耐心地和他解释:“这家的青箭鱼和烤牛肉都很不错。”

东西很快就上来了,迹部尝过,确实如同忍足说的那样。

“你经常来这里?”迹部愉悦得几乎要眯起眼睛。

23岁分手后,因为失眠而夜夜出来游荡,走街串巷的过程中总是仿佛装了GPS,莫名其妙地跑到迹部家附近,然后就认清楚了迹部宅周围的所有店铺信息。

忍足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云淡风轻地说:“在医院工作下班太晚的话,有时候晚上就会在这边吃饭。”

吃完饭,忍足又像是变魔术似的抽出两张歌剧的票,一小时后的《Tannhäuser(唐怀瑟)》。

迹部眯着眼打量他:“和本大爷老实交代,你谋划了多久?”

忍足夹起一块青箭鱼挑干净刺喂到迹部嘴里,一点也没有被看破的局促:“准确来说,11年。”

从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算起,无时无刻。

 

第五天。

山置管家为两人送上合身的浴衣,又告知司机已经在楼下待命随时准备出发,退出了房间。

他们要去的是大阪的天神祭烟火大会。

昨天看完歌剧,迹部没架住忍足的软磨硬泡,终于答应了他去看烟火大会的请求。不是因为忍足的话语多殷切,只是迹部想起了忍足轻描淡写提起的“从来没有一起约会过,从开始乃至结束以后。”

夏夜的街市热闹非凡,从套环到抓金鱼无所不有。迹部对这些兴趣不大,忍足便抓着他去买了一份章鱼烧,放进嘴里的那一刻甚至还欣慰到闪出泪光:“终于能吃到正宗的章鱼烧了。”

迹部看他像看神经病,然后被喂了一颗。

两个人分食完章鱼烧,忍足拉着他进了一间小寺庙。庙里的人不多,忍足却还是像怕被人群冲散般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迹部跟着忍足走到一棵树下,抬眼望去上面挂满了红布条。

忍足从僧人手中拿过红布条和笔,将其中的一份递给迹部:“这棵树有400多年了,许愿很灵的,景吾一起来吧。”

迹部一边说着无聊,一边从忍足手中接过东西。写什么呢?他拿着笔想,然后慢慢写下:家人安康,同学友善。

迹部不信神,却对鬼神有所敬畏。大多数人都喜欢求一求学业进步,事业有成,爱情美满,但是在迹部看来,这是自己努力而非外力改变的结果。

余光扫到正在红布条上专注写字的忍足,半长的发遮住他一半侧脸,脸颊微微凹陷,却比几天前刚见的时候精神很多。第一眼的忍足一句话概括就是:仅余一座躯壳强撑枯坐。没有一丝精神气,简直像是死掉了。

他看到了忍足写的内容:“希望迹部景吾平安顺遂的走完一生。”

半点自己也没有提及。

迹部咬了一下唇,又提笔加了一句:和侑士一直走下去。

迹部景吾不是个迷信的人,可是迹部景吾却很喜欢忍足侑士,求神也在所不惜。

哪怕明知道5年后会分手。

他们在人群纷扰的广场坐下,周围是恩爱的情侣和和睦的家庭,烟火从河岸对面裹挟着成千上万的目光轰然升起,在深沉的夜空中绽放最璀璨的花火。

迹部手撑着身后目不转睛地看着烟火,忍足勾了勾唇,目光从迹部完美的下颚线一点点往上舔:“景吾很想知道十年发生了什么吧,我可以告诉你。”

迹部无所谓道:“那是未来的事,与现在的本大爷无关。”

“确实是景吾的做风。”忍足撑着身体挪到迹部身边,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深深喘了口气,烟火味从河岸另一边缓缓蔓延过来,和玫瑰的香气混在一起充斥在鼻腔里。“那我说了。”

“我们分手,是因为景吾的家长。”

“作为迹部家和忍足家的继承人,同性感情不可能被允许被公开。叔叔和阿姨找了我的爸妈,于是23岁那年,我被关在本家整整半年,如果不断掉和景吾的关系,就禁止和外界联系。”

期间因为营养不良被送进医院8次,咨询心理医生13次。

“你那时候在英国读研究生,还要负责迹部家的事情,一直都很忙,所以国内的事情也不知道。几次给我打电话都联系不上后,我们两个就逐渐失去联系了,等到半年后,我的爸妈终于心软把我放出来的时候,我和你说了分手。”

忍足的声音淡泊得如同在说另一个人的故事,然而过于平静的气氛,便在在哄闹的狂欢所无形的分割出了无生气的悲恸。身下的迹部感同身受,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身躯。

“因为叔叔阿姨下了最后通牒,不分手的话,会断掉景吾所有的生活来源。不再承认迹部景吾继承人的身份。”

所有的痛苦我来承担,你只需要如太阳般照耀着我就好。

一如《这个杀手不太冷》的莱昂:我爱你,所以我不去吻你。我爱你,所以我对你冷言冷语。我爱你,所以我要你离开我,过你自己的生活。我爱你,所以我选择默默地保护着你。保护,是我爱你的方式。

最后一枚最隆重的烟花在天上绽放最绚烂的形状,迹部看着忍足被烟火映出明明暗暗面容,见到他故作平静的目光下难以抑制的悲伤。

 

第六天。

28岁的迹部打开电脑,居然看到了前几天沸沸扬扬的酒店事件被澄清了。

前两天在签另一桩合同,本想今天解决这件事的迹部不可置信,还以为是他手下的睿智员工突然开窍。

结果没想到忍足推开门走进了他的办公室。没有预约,也没有提前告知,秘书小姐还在门口笑得一脸温柔地目送忍足进来。

迹部太明白秘书小姐的笑容下是什么龌龊的想法,却很好奇对ATOBE总部避而不及的忍足为什么会突然跑来:“你不是一直抗拒过来吗?”

忍足在迹部对面的办公椅上翘着二郎腿:“我帮迹部财团解决了酒店事件,难道还不能来和总裁大人邀功吗?”

迹部丝毫不怀疑冰帝的天才的能力,但是很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你这两天就是在忙这件事?”

“不光这一件。”忍足笑着伸出食指在迹部眼前摇了摇,否认道。“另一件一会再告诉你。”

“怎么解决的?”

“还是那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40多岁拖家带口的中年男性被裁员,敲前公司一笔应该已经不算是新闻了吧。他不过是想维持生计而已,我就给姐姐打了个电话,拜托她在旗下的酒店给对方找了个工作,后面的事就很好谈了。”

忍足的手段迹部也考虑过,不过由于自身性格问题,他认为能力不足被解雇是理所应当的事,不存在和对方低头这种操作。

忍足也熟知他的脾气秉性,又说:“所有问题的解决不管哪方的错,总有一个人要先低头,我知道迹部做不到,所以我来。不过作为回报……”忍足的笑又扬了上来:“进来前问过秘书小姐了,你下午的安排只有酒店这一件事而已。所以,请最后再陪我一次吧。”

忍足拉着迹部去看了一场日本本土的爱情电影,下午的上班时间,电影院里并没有坐几个人,他们的位置在后排,即使是小声说话也没人能听见。

电影开场十分钟,男女主分手。

“我知道十年后我们分手了喔。”忍足看着荧屏上痛哭流涕的两人,面色不改。“前两天给姐姐打电话,问的第二件事就是这个。”

“就算我再不敏锐也感受得到吧,从一开始银座的招待小姐们奇怪的目光,助理先生不善的警告还有议论纷纷的ATOBE办公大楼工作人员们。加上迹部蹩脚的谎话,明明打的字都错了诶。”

“所以可以告诉我,是为什么分手吗?”

迹部知道瞒不过他,却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一切,反问道:“你先告诉我,惠里奈小姐和你说了什么。”

“23岁分手,然后你突然从英国的家里搬出来,后面几个月连房子都是姐姐帮你临时找的。之后和姐姐悄悄有所联系,暗地里一直了解着我的一举一动,25岁回国,和父母的关系闹得很僵,一直一个人在外居住……访谈我也看到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迹部的声音是在说一件平常往事的平静,“分手是侑士提的,搬出来是向老头子对我们关系施压这种可笑行为的抗议和不满。他们既然想让我像他们手里的风筝一样任他们摆布,我非要在直播的访谈里公开我和侑士的关系,他们还在我搬出来的时候扬言要断了我的一切生活来源,要取消我继承人的身份。”

迹部冷哼了一声:“本大爷可不在乎这些。”

他从家里搬出来,为了在英国生存赚取生活费甚至兼职做翻译。之后进入迹部财团,从底层一点点爬上去,靠着自身的才华和能力走到今天的位置。

姓氏是锦上添花的荣耀,却不会是烈火烹油的禁锢。

忍足做过的努力,拥抱过的痛苦。迹部同样一分不少的接受。

忍足沉默了。

电影临近结尾,女主在男主宿舍楼下堵他,泪流满面地又一次去为爱情努力。男主沉默着,突然,伸出手拥住了近乎歇斯底里的女主。

忍足开口:“虽然不知道未来的我和迹部你之间有什么误会,不过不管怎么样都很难想象如此喜欢迹部的我,主动提出分手需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两人都不再说话,黑暗之中,迹部察觉到一双温热的手缓缓摸索过来握住了自己的手,十指紧扣。

电影结束,两个人也随着人流慢慢朝门口走去。电影院的外面是这个商业区人流量最大的广场。忍足在广场中心停住脚步,拽住了迹部的衣摆:“迹部等一下,你脸上有东西,低下来一点。”

“嗯?”迹部闻言,低下头朝他凑过来。

忍足将唇覆了上去。

 

第七天。

18岁的迹部在今天要坐飞机去伦敦上大学,此时在机场等待登机。

“如果有ID的话一定要陪景吾去伦敦。”忍足扫了一眼显示屏上的信息,“可惜我现在是个黑户。”

伦敦的航班开始登记,山置管家拿着机票提醒。

忍足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迹部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突然拉住了迹部的衣角:“景吾。”

迹部想迈开的腿又止住,他好像意识到什么,说:“本大爷在听。”

“我不知道为什么一觉回到了十年前,可能是老天想让我弥补当初没和你在一起做的事,代替十年前的我说出想告诉你的话。”他抬起头,直起身,眼里的感情浓烈诚恳。“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人说喜欢,分手的时候,也没有人提出不喜欢。

“好。”迹部突然笑了,不是平常狂妄的自信,而是面对爱人绝无仅有温和的担忧。“回去之后,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让本大爷担心。”

忍足楞了一下,想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好。”

18岁的忍足同样预感到自己过了今夜就能换回去,晚上11点,他躺在床上,旁边是迹部。

“迹部,我应该没有和你说过吧。”

“什么?”

“我喜欢你。”忍足弯了嘴角,声音里都含着温柔的笑意。“18岁喜欢,28岁也会喜欢。”

 

2029年8月23日。

某社交网站。

迹部财团总裁迹部景吾与某不知名小鲜肉街头公开接吻,疑似包养关系。【图】

回复:迹部家的律师函正在赶来的路上

回复:赶个头啊赶,这次是石锤啊!这位蓝发帅哥是谁啊,在电视上没见过啊,有姐妹科普吗?

回复:不认识+1

回复:本追星女孩确定没见过这等盛世美颜,先舔为敬!

回复:wc迹部景吾真的是gay?

回复:应该是双吧,之前不是还传过他有个未婚妻什么的

回复:结果传言第二天那家报社不就被迹部财团买了吗【茶】

回复:迹部景吾真实一股清流,高富帅顶端的男人居然连个绯闻对象都没有,莫非真如某小道消息所言,此人不举?

回复:楼上你号没了

回复:楼上所有人都失忆了吗?迹部景吾在国内的第一次访谈不是爆出惊天猛料,亲口说自己的初恋是高中同学,还是关西忍足家的少爷(划重点)吗

回复:拉倒吧还初恋对象,这么多年了你知道那个忍足家的少爷是谁?一点石锤都没有讲个屁,我怀疑是迹部景吾造了个纸片人,人设名字姓忍足呢还

回复:emmmmm对不起我是冰帝迹部大人同届毕业的,忍足大人真的真实存在(谁能想到我磕的CP毕业四年后公然发糖,虽然糖里全是玻璃渣1551)

回复:楼上别跑!讲出实情饶你不死!

回复:大人是什么鬼,现在不是9202年了还有人搞这些封建迷信

回复:楼上一定是校友没跑了,只有冰帝的才会称呼那几位大人我知道qaq

回复:233333六年喊顺口了所以现在也习惯带上大人两个字了。没啥实情啊,两个人是一个社团的,迹部大人是部长,冰帝的传统是没有副社,但是忍足大人因为能力过强,所以一直被外校的认为是副社长www迹部大人在冰帝被誉为冰帝的太阳,忍足大人则是冰帝的月亮,所以该说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w

回复:太阳和月亮噗哈哈哈哈,这是什么中二至极的外号xs

回复:楼上谨言慎行喔,这可是我们这几届冰帝人的信仰也不为过(后一届冰帝老狗冒泡)

回复:印象最深的就是两个人在高二的时候一起戴了同款戒指吧,据说是Dior首席设计师亲自设计,作为生日礼物互相送给对方的。迹部大人的是白金圈,上面是钻石镶嵌的A;忍足大人也是白金圈,但是是黄金镀上去的O。

回复:白金……钻石……黄金……高二。你冰果然是你冰,豪门贵族学校名不虚传,对不起打扰了

回复:告辞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回复:反正他们在高中时期一直黏在一起,没公开也没强行解释,这两个人真的超配啊超配!(咬手绢哭)

回复:各位校友们,你们看那个拍到的人,像不像多年未见的忍足大人……

 

2029年8月26日。

忍足去人事部请假,在人事部门一脸“忍足医生终于知道生命的可贵了”的欣慰目光中获得一天的假期,然后一个人坐着新干线去了大阪。

无他,只是想再去一次天神祭烟火大会而已。

在所有人都汇集在广场上欣赏烟花的时候,他找到了十年前的寺庙和寺庙里的古树,过百的古树和十年前相差无二,上面满满当当挂着写着愿望的红布条。

忍足的手抚上粗粝年迈的树干,耳后有气喘吁吁的声音隔着烟花的轰鸣传来:“媒体现在全都在说本大爷包养小鲜肉。忍足侑士,你给本大爷找了这么大一个麻烦,还想若无其事的当缩头乌龟?”

忍足转过身去,迎面的迹部身上是一整套办公时的深色西装,显然是刚一下班就赶了过来。他紧紧地盯着忍足,仿佛一眨眼对面的人就会从眼前消失:“所有问题的解决不管哪方的错,总有一个人要先低头。”

“所以我来了。”

忍足的眼底悲喜交叠在一起,也是如他般沉默地、固执地望向迹部,眼里的星火一点点在黑暗中挣脱。听到烟花嘶鸣着、燃烧着,一如他眼底极致的思念,劈啪作响。

没了电视里失真的电流声,迹部的声音里淌着忍足专属的玫瑰味:“本大爷不知道十年前的自己和你说了什么,不过你这个不华丽的家伙居然敢一厢情愿的替本大爷做主,认为本大爷没有决心和你一起面对?你把本大爷当成什么不华丽的人了。”

玫瑰的气味随着迹部的靠近而逐渐浓烈,眼前的冰帝之光比天空中任何一束花火都耀眼。迹部扶着树干,直勾勾地盯着忍足。他的喉咙和手指都在颤抖,扶在树干上的手泛着用力过度的白,他拼命抑制住眼里的酸胀,压着嗓子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情绪化:“家庭也好社会也好,那都是本大爷的事,你需要在乎的从来都不是他们。”

忍足突然想到了那天送迹部去机场时,迹部含了笑的眼底映着一个完完整整的自己,他说: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如同文艺电影里结尾的男主角,忍足沉默着,思索着。突然,用尽力气抓住迹部的手臂,将人不由分说地拽进怀里。

迹部一个踉跄撞在忍足的胸膛上,忍足的拥抱带着发了狠的力道,要把五年未见的感情全部以这种形式表达出来。迹部被死死的摁住,骨头压得生疼,他放缓呼吸,却一个字都没说。在外人面前的冰帝之王,此时乖巧而安静地伏在心跳声上,一点点摄取能量。迹部的声音闷闷的细听还夹着点委屈,23岁后收起的孩子气只有在忍足面前才会展现自己别扭的一面:“是本大爷。”

 

2029年8月27日。

迹部景吾V:

——没有包养,他是本大爷的爱人。@忍足侑士【图片.jpg】

图上是两只手握在一起,无名指上各有一枚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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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点文福利,小姐姐要沙雕甜文,但是我好像一个都没做到

题材想了2天,内容想了3天,写了3天,今天更是写了整整7个小时【跪】

 @安洛鸭  @多肉的不乖 

dbq我太菜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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